第三十一章 自然碰触

“你以为那处地儿是你在不熟悉的情况下,短时间所能找到的最为荒败,守卫最为松泛,看似最有可能找到一条悄无声息的离开之路的地方么?”

“你错了,那道木门之后,恰巧是戈国最为森严的密牢;关押着的是戈国最重要、机密的犯人,内至本国大奸大恶的犯首,或者是一些朝臣;外至于戈国而言,他国重要之人。”

“里头尽是不得外泄的机密,故意设置在迎喜殿旁,这荒落的小花园深处,不过就是要人意想不到。而你所看到的那条小径只是偶有几个年老侍卫,抑或几个老宫人穿梭、值夜,乃至那道木门口,也不过是有几个年老的侍卫打着瞌睡驻守;这些,也不过都是乱人耳目的表面虚像而已。”

“那些个年老的侍卫或者宫人,其中有几个却是功力一等一的练家子。而你只要往深里探入的行迹败露,抑或有任何举动触犯、惊动了他们;便当即不仅会有那几个看似年老的练家子对你速战速决,还会即刻引来一干那里真正防守的戈国顶尖暗卫,快速置你于死地。说来,本殿下,让人跟着你,直至最后一刻制止住你就好;也不知是你的运气,抑或其它……”

说到此时,云墨又抬眸,瞥了眼宣染的眸光;他的眸光是清清凉凉的,却彷如这种清清凉凉,不过是专属于他,最正常不过的;不带一丝涟漪,让人看不出他的半点心思。

仅是一记眸光,云墨又继续清清淡淡地道:“总之,不曾想你的行走前进步法方式,倒是挺特别;不仅让自己行走于让人难以察觉的暗处,更在于能节省行程,每走一步,都是前进的最短距离。”

“那条小径,原本设置就特别,容易让人迷路,徘徊不前,走不进去;没想到,你却能发现它,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深入腹里,直到最后一步,才使得本殿下的人现身阻止。”

“其实,那条小径,绵长深远,实则路途较长,而中途的那两道石门,又有与外界的隔音效果的;所以,本就够隐秘。同样的,于此而言,要是外面较远距离外,发生一些什么小动静之事,他们也是不会被惊扰到的了。”

云墨难得一时间,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直惹得他一旁的首席暗卫冥夜,瞪大双眼,心中讶异不已。太子出手相救她,已属难得,何以还要跟她解释那么多?

而宣染也是难得这般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这些话,中间却不插一言;虽然明面上平淡无波,实则心底深处却是已起波澜。

当然,她的行走方式,的确特别,每一步的起落,她可都是在心中以高等函数,简便快速,一目了然间便已算得的触目可及之处最短距离间的最短快速行走路段的啊。不过,这于一般人而言,是决然不会轻易有所察觉到她行动时的其中一些特别之处的;他手下之人,是跟着自己进入小径的,而他的眸光又是什么时候跟上了自己的?

再听他那最后一句话,也似乎是有些话中有话的;瞬间思绪及此,宣染又猛然间心中一动,莫不是之前自己对风玉容所做的一切,都早已是落入了这个男人的眼的?

呵呵,看来这个华国太子,果真不简单!听着这外面的动静,喧闹不再,该是宴席散了;这华国太子,是半夜睡不着觉,来此荒落小花园散下步,碰巧见着自己,再顺便闲来无事,现身,相救下自己的么?

宣染又双手环胸,抬眸,淡淡的眸光,看着云墨道:“听起来,你倒似乎是相救了我一次;简单地说,你不会也是想把我交给百里凌烨,从中谋取点小利益吧?华国太子?”

对于方才这云墨所讲的那些话,她倒是毫不质疑的;看得出来,如他这样的人,要不就干脆不多话,犯不着还要对她编造那么多,谎言相欺的。

“不是,本殿下仅是举手之劳。”之前他自称本殿下,是会让人察觉到他的身份非一国太子便是一国皇子,而她却能准确说出自己便是华国太子?而她话中有个“也”字,令云墨不着痕迹地略一挑眉;不过,他仍旧是淡淡地看着宣染,又恢复了他独特的简洁语言。

“哦?是么?”宣染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随眼瞥过云墨身边的那个年轻黑衣男子;他跟着自己,自己却丝毫不查,又能暗里随意出入戈宫,应该就是这个云墨的暗卫了。或许,这周边所隐藏着的他的暗卫,还不止这一个。

看来,要打破这外国贵胄使者,只带几个贴身伺候之人入这宫廷深处,而一干护卫其它人则在宫外驿站的不成文礼节规定;也不过是于这乱世而言,未摆在明面上说的不难之事。

而他云墨作为华国太子,却能这般熟知这戈宫机密的关押本国或他国重要秘密人物密牢的布置,又有暗卫随旁于此,待命;那么,他就算不是算计自己,也定是有着其它算计的。在这个浊世之中,各国贵胄,哪个不是步步筹谋?她可不信有那么多的惬意散步与巧合。

呵呵,他最多也该是顺便为之的顺手之劳,而非举手之劳。

一时间,宣染这般的似笑非笑与清澈之极的眸光;仿若令云墨有种错觉,好似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眼前这个无盐女的眼一般。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即便在他可以肯定,她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仍旧会莫名地顿起这种感觉。

“本殿下,并没其它意思,你走吧。”云墨又继续清清淡淡的肯定了这么一句。

“恩。”只是当宣染当即回过神儿来,时间不多,她得赶紧地另寻出路,正要转身离去之际;不曾想,却又凭空出现了另一个黑巾蒙面的男子。

只见他当即便在云墨的一个手势示意下,直接轻声开口道:“禀主子,花园外头有炎国四王爷的暗卫突然间暗自出动了,似乎像是在紧张地寻找一个女子。属下得到最新情报,炎国四王爷勃然大怒,虽尚且还不知其犯怒颜的具体缘故。”

宣染一听及此,心下猛地一惊。该死的,自己怎么没想到既然这云墨可以暗自出动暗卫;那么,这烈阳天也定是可以的啊!这烈阳天莫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放倒了萍儿等人,暗自逃离,而让人来找自己了?自己现如今不过只是一介丑女,至于他那么个大人物,定要拿捏着不放,想要算计着她么?

关键是,还出动了暗卫,至于勃然大怒么?等等,莫不是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所留在他那衣袖中的一张纸条上的字迹?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会看到的吧?宣染莫名地心下发虚,不用多想,那个男人发起火来,定是十分可怕的;关键是,他或许还想着要将自己交给百里凌烨,卖了自己呢。

总之,自己定是不能被他找到了的;不管他现在是否已经看了那张纸条,若是找到了自己,也必是会对自己严加防备,使得自己再不能轻易做些什么,他也就总能看到那张纸条了;自己这些举动,该是更加得罪了那个狂妄、暴戾的男人了!

该死的,宣染突然间觉得心中有种甚是乏力的感觉;自自己穿越而来这个时空之后,怎么凡事做起来,都很不是得心应手呢?

自己明明筹谋好了,有那个自信,定能安然、及时地离开此处的;不曾想,一切的发生,却又那样的出乎意料,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个算不得大国的戈宫竟也这么复杂,还有那个萍儿,那个风玉容竟也难缠地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自己。

看来自己虽说适应能力颇强,却还是一时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之下,一旦做些什么,都难以做到顺心顺手的啊。

该死的,这些麻烦,莫不都是上天给自己初到这个时空里的历炼么!

或许,自己在这个时空中的根基、资历,确实还不够啊;就是连做事的行程进度,时间把握,也该死的拿捏不准了么?

这时候的宣染,又猛然间抬眸,竟发现那天际已经泛白,估计不出一个时辰,便要天明了吧;搞七搞八的,自己已经没时间了,绝不能等到天明!

天亮之后,麻烦只会更甚,除了烈阳天、风玉容,自己可没忘还有一个戈国七皇子;现在是尚未惊动那个与自己身体有所争议的人物,但再待下去,倘若出点什么动静,若是再将他也给自己找来,上天就是要将自己给逼疯么?

一时间,万千思绪当即从宣染的脑海中闪过,顿觉不可抑制地有股子难以言喻的乏力感。

而这时候的云墨,却眸光如深潭之水般的微凝,看着宣染;他似乎能从眼前这个女人的眸光中看到了一抹若累了的疲乏,却也仅能看到这点,丝毫不见半点的紧张与惊惧的,仍旧显得那般的清清淡淡,镇静自若。

“依本殿下对烈阳天的了解,还不至于这般,你,是不是临走时,做了些什么?”云墨仍旧是那般淡淡的口吻,即便是那眸光在人看来,也仍旧是和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凉水一般,不含一丝涟漪,更让人看不透丝毫。

可他此时的这话,在宣染听来,怎么莫名地就是能够嗅到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儿?此时处于白纱蒙面之下的宣染,撇了撇嘴角,心下一声冷哼,却是明面上只道了一句:“与你有关?”

没想到,紧接着便又传来云墨清清淡淡中,透着独属于他惯来的凉薄气息道:“无关,你走吧,记得最好你还是先别往正门方向出入这个小花园。”

“谢谢提醒。”宣染也是一般凉凉的语气,在经过请得烈阳天相助,没想到他似乎却是想要卖了自己后,她可不想再轻易请得别人的相助了;毕竟,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所透着的危险气息,是绝对不弱于烈阳天的。

于是,宣染只是一手拉着沁儿,在心中最后腹诽一句:“走,她还不知道么?还用得着他说!只是,该死的,在这般危急之下,她再怎么走是好?之前所探得的眉目又断了!”

不过,此时的她,更是没怀疑他之前那番话的真假性了;因为,根据他的提醒,她又猛然间想起,有几个年老的侍卫,似乎连睡姿都是略显轻盈的,仿若仍处于一定的戒备意识当中,定是深藏不露的,好在她之前没有惊扰他们。

然再说,就在宣染转身之际,腹诽一句之后;就打算硬骨气地拉着沁儿就要快速离开,还没走上几步之时;竟没想到,她又猛然间只觉浑身一软,特别是脚下突然间的无力一软,都差点没让她直接栽倒。

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身上的气力猛然间就要被耗尽一般的感觉,就是连抬腿,都让自己觉得无比吃力;这种感觉,足以让她肯定,好像再过不得几分钟,她就会整个没有力气,瘫软倒地了一般。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那风玉容的话。

“而没内力的普通人,则身上的气力也会一点点消失,因人而异,力气尽消失的时间快慢长短不一;等力气完全消失后,也就只能瘫软在床三天三夜,才得恢复正常了。”

原是那个时候,她只觉对于很快地安然离去,已有些把握与眉目的;再者她坚信按着她强悍的意志力,最起码她也能够撑过她所需要的一些时间的。真是没想到,前几秒钟,她的状态尚还可以,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她身上尚还留存的力气,都一时间尽乎消失完了?

这丫的,不是循序渐进,慢慢来的啊?怎么之前还好

好的,突然间说没过程就没过程了,连让自己有个心里防备也不行?什么因人而异?莫不是这具风宣染的身体的体质,就是这般的狗血?还是因为自己的灵魂穿越,影响这具身体的体质?宣染一时间从脑海中闪过几个懊恼思绪。

而一旁的沁儿,似乎也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姐猛然间止住了脚步的异样;满眸子担心地瞥向了宣染。

而宣染也当即回以沁儿一抹安了的眼神,便即刻稳了稳心神,回转身体,重新朝着云墨走去。没办法,她即便是硬骨气,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只得趁着身上还有那点儿近乎马上就要没有的力气,取得他的相助。她,别无选择!

关键是,她不想连累身旁的沁儿,她必须得在困境中,谋得一个相对而言,更好些的结果!

云墨在第一时间里,对于她的转身而来,眸中还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在紧接着看到她步伐发虚,明显无力的情形后;脑海中便当即浮现之前她与风玉容的那一幕,心下便随即了然。

只是,他不曾料及的是,当她再次走至他面前,还未曾开口,却已一手轻拍向了他的左肩处;紧接着,便用义气激昂的语气道:“兄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就是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既然你方才举手之劳,没有让我死在那扇大木门之后;那么就请你顺便在助我出戈宫,且不让任何其它方的人知道呗?”

宣染极快地说完这些话后,竟发现这云墨一时间身子略显僵硬,也不答话。这又是怎么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却依旧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凉水,凉凉的;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比烈阳天还要难以猜得。

但当她紧接着留意到他身旁的暗卫冥夜,满眸子震惊地直勾勾地盯着她正放在云墨肩上的那只手,就连他的唇瓣也不可抑制地颤了几颤之时,她嘴角也抽了抽。是她这个动作,太不合适了么?

可是她会有这个动作,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因,在一时间,她的下意识里觉得想要取得别人的助力,首先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弱;否则,一旦被人看扁了,一切就更难说得准了。

她很清楚,以自己如今卑微的身份地位,要想取得如他这样的大人物无所算计的帮忙,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她可不相信,在这个乱世,还能有多少无私的救世主。而她在走了这几步路之后,便没想到身上更是无力了,若不能找到帮扶点,她可站不稳了;她可不想让他更容易地看出,她需要叶沁扶着,那样的弱势。

更在于,或许在她的潜意识中,还在直觉上以为,如他这般浑身透着凉凉的气息的人;或许,拍拍他的肩,给予他一个正能量的温度,反倒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吧。

没办法,她此时面对的是这样一个看似就是生性凉薄的人;在紧急之下,她也只能先兵行险招。可这时候所得的结果,令宣染没想到的却似乎有些过于别样鲜明了些;这云墨身边之人会有这般的大反应,让她更是堪不透此时云墨的心意,于她而言,是危还是安。

莫不是,自己一时情急之下,用上了现代的人心作战法;而忘了这是个等级分明的古代,或许这个动作太没规矩了些?额,他可不要给自己框上个犯上的罪名!

一时间,宣染略显尬尴地急忙对着一旁的沁儿,偷偷地挤眉弄眼起来;她是示意沁儿,走得离她更近些,让她能够直接将手从云墨的肩上,转至她沁儿的身上。

她之前被那银鞭所划了条小血痕的那只手更是没有一丝气力了,哦,不,不只是那只手;准确地说,她此时身上仅剩的那么一小丝气力,足以使得她稍不留神,就直接倒地,在这一时间里便再站不住了。

怎奈,沁儿那个小丫头,似乎也有些被宣染方才的那个言行举动,惊呆了。小姐怎会这么大胆呢?最初小姐请炎国四王爷帮忙之时,说话不够讲究,是因为一开始不清楚他的身份;可从方才的谈话中,小姐明明已经清楚他是华国太子了,怎么还敢更为大胆了呢?

如此小丫头心中,还处于怕怕的忐忑不安之中;直至宣染无奈地干咳了一声,她方明了,赶紧上前。

其实,这时候的宣染所不知道的是冥夜的震惊,并不在于她那个动作的无礼;而云墨一时间不作反应,却已经是他最大的反应。

她不知道云墨,有个鲜为人知的特点,便是甚是不喜女子的触碰。一般情况下,要是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女子,妄想径自投怀送抱什么的,触碰到了他云墨的身体任何部位的话;接下来,便总会在那名女子满眸子的迷茫与震惊之中,当场被云墨一掌拍得吐血的。

即便是在特殊场合,他不好即刻发作之时;他也会当场冷脸,眸中的一片冰寒,直接迫使女子自动退离的。以致于,云墨的身边,其实并没有贴身伺候的婢女。对于这点,旁人不晓得,但作为跟随在云墨身边多年的亲信冥夜,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此时的冥夜震惊于在这种情况下,云墨竟然没有一掌拍飞这个风宣染;关键是,竟还在他的眸中看不到一丝如常的厌恶?这种情况,还是他冥夜追随云墨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所以,他难免那般惊异。

而这时候的云墨,虽说脸面上不起一丝涟漪,但心中却也是惊起千涛骇浪的。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一个女子触碰到他时,让他没有别扭之感,让他没有速度避及之感,更让他没有浓浓地厌恶之感;而是那样的自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这个女子是个无盐女。云墨眸光轻微地闪烁,这是为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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