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4)

“落枫?”

“是的,落枫。落枫之祭是凌国普天同庆的盛大节日,在这一天全国的血枫都会在一夜之间落尽所有的树叶,我们就选在这一天动手。“

“可在落枫之日,凌国的边界防守不是会加强吗?”

“……看来,陛下知道得很清楚嘛!没错,落枫之祭时凌国的边界会有三重把守,由里到外分别由我,秦少痕,太子的人控制。”

“那……林丞相,为何要选在这一天呢?”

“因为,庶出的四皇子是没有资格参加落枫之祭的,只有这一天,他的失踪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所以……”

“所以,只要能拿到太子的令牌,四皇子就是你的了。”

“那秦少痕那边呢?”

“……这个陛下不必担心,一切逐云都会帮您办好的,您只要同意重修凌赵两国的同盟,再准备好马车就行了。”

“那好,朕等著你。”

凌国东宫

“云……云,你在哪儿?”凌筝有些担心的叫道。

这里本是他的寝宫,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原本把房间照得宛如白昼的红烛被换掉,现在屋内用於照明的是八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更奇怪的是,房间里渗透著一股非兰非菊的幽香,一种很容易让人陷入某种恍惚的奇异香味。

今夜是落枫之祭的前夜,一过晚膳时间,凌筝就被告知林逐云找他有事相商,放下一大堆急待处理的事情,马不停蹄的赶来,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

但凌筝并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又出了什麽事,才会把好端端的布置弄成这样。

“云……你在哪……”关心的声音消失在看到那暗红色的身影之後。

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美丽,连魂魄也几乎被勾走。

美丽有很多种,高傲的,优雅的,忧郁的,脆弱的,豔丽的,纯洁的,但若说要引起人们的某种“兴”趣,没有一种比得上──高贵夹著妖娆。

中国古代曾有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神都历史上见著美人不动心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们都不曾看到过眼前的人,眼前的景象。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任何言语也不配形容,那样的美,人间绝无仅有。

更何况,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美人,正穿著一件天下无双的衣服,跳著一支天下无双的舞。

没有音乐的伴奏,也没有伴舞,因为这些多余的缀饰都称不上这倾国倾城的人,倾国倾城的舞。

唯一的声音是环在他脚上的银铃,随著他的动作碰撞出的“叮当”声。

同时,他的衣服也很特别。

颜色,仍是暗红的。

但,质地却和平常有大大的不同。

丝制的衣裳是常见的,但若要这衣料既能勾勒出动人的身线,又要现出飘逸,同时还要半透明的若隐若现,就绝不是普通的丝能做到的。

林逐云并没有一开始就像那些不入流的的舞姬急著脱光了,大跳豔舞。相反的,他穿的很厚。一层又一层的丝裳,把他几乎裹得严严实实。

只留,一双,如雪的囧足。

他跳得很慢,很缓,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很到位。不像女子柔弱的舞姿,也不似一般男子粗犷的剑舞,林逐云的舞,优美,高贵,又妖豔。

无可否认的,这支舞是极其漂亮的。如果是其他人跳的话,凌筝大可以把它当作艺术品来欣赏。

但,跳的人,是林逐云。

这支舞,就不再是舞了,而是,一场考验,一场酷刑。

乌黑漆亮的长发,比花瓣更娇豔的暗红色唇瓣,在衣裳下摆若隐若现的纤白的足,若是其他的人,早禁不住囧囧,拉了佳人上床。

可凌筝,没有。

他只是静静的站著。

直到,林逐云舞到他的面前。

手臂绕过颈後,如花瓣盛开的脸庞就在眼前,滑腻的肌肤在明珠的光华下现出珍珠般的色泽。最外面的衣衫落在了地上,沁人心脾的香味更加浓郁。

澄清的眼睛终於燃烧了起来,却不是欲火。

而是,怒火。

在记忆中,凌筝很少,不,是从未发过火。

他永永远远是优雅而温柔的,言谈之间文雅有礼,比真正的皇子还要来得气度雍容。

也曾想过,这样的他生起气来会是什麽样子。

现在见到了,即使是林逐云,也不免有些战栗。

总是挂在唇角的笑消失了,表情也随之不见,眼眸中射出的冷光瞬间让四周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

“你,就,这,麽,不,信,任,我?”

一字一句像是在牙缝里嚼碎了,再吐出来,微微抽搐的嘴角,让人知道他已在极力压抑怒气。

林逐云还是笑了,那丝惊慌也被一带而过,再伸出粉红的舌尖轻舔过自己姣好的唇形。

这样的邀请是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无法拒绝的,凌筝也不例外。

但他在接受的同时也是痛苦的。

“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对你的爱吗?”凌筝的声音里除了心痛还是心痛,说到後来,却变成了充满了无奈的懊恼,“好吧,既然你这麽想要,就给你好了。”

毫无疑问,林逐云是一个绝世的美人,即使就每一个部分而言,他仍是毫无瑕疵的,单看外表,若说有什麽缺点,那只能说是过於完美。

但如果硬要挑出他最美的地方,那应该是他的腰。

所以,他刚才跳的舞,名字,就叫“六腰”。这支舞,能把他腰身的柔韧,腰线的优美十足十的衬出来。

如果这样的腰囧裎在你眼前,上面的皮肤是光滑而富有弹xing的,咬上去的时候,马上就能感觉到肌肤的紧致,似乎还带著吸力,恐怕没有人忍得住。

当然,凌筝也是人,更何况,他眼前的美景,还有露在衣外形状美丽的胯骨,因为即将到来的**而微微颤动的绯樱,白得近乎透明的颈项甚至可以看到其下青色的血脉,娇豔的暗红色唇瓣,以及,盘旋於鼻端的醉人芬芳。

凌筝伏下身,轻啄那柔软的唇,一股异常的芳香立即充斥了口腔。

脸色一变,凌筝吐出的字句是颤抖的,“你用了‘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凌国宫廷中,最上乘的**,xing属yin,特点是浓郁的香味。凡是吃了的人,无论男女,都急需男xing的阳气来解除囧囧。若没有得到舒解,囧囧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滋味可并不好受。

是凌国历代皇帝为对付不听话的妃子和囧囧而用。

凌筝身为皇子,自然知道这种**。

怪不得从他进屋起,林逐云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他在努力压抑著药xing。

也亏得林逐云定力够,让凌筝到现在才发现,但“情真意切”的药xing很强,此时,林逐云的身上已起了一身薄汗,让他的全身映著珠光更加诱人。

可凌筝的心情却是苦涩的,他没想到自己的爱竟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林逐云心中的不安又会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再次吻上柔嫩的唇瓣,安抚著身下扭动的身躯,凌筝一只手轻捻著雪白胸口一侧的绯樱,感觉到它在自己的手中立即坚挺起来,另一只手则伸到修长的大腿内侧,抚著林逐云早已变硬的分身。

“啊……”

很快,林逐云便在他手中释放,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的味道。

绯色,由眼角延伸到全身。白皙的皮肤泛著粉红,胸口的绯樱已由粉色变成了豔红,线条完美的腿大开著,几乎可以让人看清那淡粉色的菊囧。

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凌筝把手伸向那紧闭的入口,里面,是紧致的,连一根指头也伸不进。

四下望去,凌筝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重新进入的手指带著微凉的药膏,但强烈的疼痛和不适,还是让林逐云直冒冷汗。可他只是紧紧的咬著贝齿,努力的放松著身体,想尽快的适应这违反常理的行为,并不敢把痛楚表现出来,因为这会让凌筝体贴的停止动作。

一根,两根,三根……

体内的手指增加著,林逐云的身体仍没有达到能让爱人进入的程度,眼前则是凌筝痛苦的表情。

“筝……别管我了,没事的。”林逐云说著,还用自己的膝盖去蹭凌筝的火热处。

止住林逐云玩火的动作,凌筝已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别胡说,你……会受伤的。”

自然而然的话,让林逐云眼中一阵酸涩。

是啊,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是深爱著自己的爱人。

林逐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即使在那撕裂般的痛楚传来时,他仍感到自己是快乐的。

暗红色的唇吻上光洁的额头,林逐云已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手上拿著太子的腰牌。

昨晚,凌筝的耐心并没有让他受伤,只是腰部略微有些酸痛。

筝,你是否记住了昨夜的美好,是否记住了我的爱。

你,一定要原谅我。

林逐云决然的转身离去,没看到那双清明的眼睛正注视著他的背影……

“谨书,都准备好了吗?”凌筝坐起身,一边以优雅的姿势披上衣服,一边唤著自己的心腹。

“按太子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可真的要那麽做吗?林丞相他……”蓝谨书仍有一丝犹豫。

“那个贱货,何必管他?忘了吗?我爱的人是你啊!他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拉过蓝谨书的手细细的吻著,凌筝仍是那样的温柔。

没有抽回手,蓝谨书知道自己已被蛊惑了。

林逐云,别怪我。

我们都只是被爱情迷惑的人。

窗外,血色的枫叶已开始落下,像为悼念一场即将凋零的爱情。

凌国东宫枫林

“四殿下,好悠闲,好兴致啊!”踩著满地的枫叶,林逐云在一朵朵坠落的红云中翩翩行来,语带关心,“殿下不去看落枫之祭吗?”

“林逐云!你究竟什麽意思?”咬牙切齿的掷出这几个字,凌笙可不会相信这个差一点杀死自己的人突然表示出的关心。更何况,这句话,根本就是讽刺。

讽刺他有一个是宫娥的母亲,讽刺他庶出的地位,讽刺皇子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不能参加落枫之祭。

“笙儿,你什麽时候变的如此多疑了。我只是想关心你罢了。”林逐云美丽的眸子闪过痛心,勉强扯出的笑容,让人的心也跟著疼起来。

“你……”狐疑的看向林逐云,凌笙仍满是戒备。

林逐云就那样随意的立在枫树下,被风吹起的衣袂像一只巨大的暗红色蝴蝶,脸上的表情是无懈可击的脆弱。

“笙儿,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太凶了。筝……已经和我谈过了。”语气是凄楚的,眼圈下是淡淡的黑色,恰好的憔悴,很容易便能勾起他人的怜惜,“我吓坏你了,是吗?”

“笙儿,你喜欢筝吧。”忽略掉凌笙的惊慌,林逐云只是自顾自的说著,“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了。那天,你给他送参汤,我就站在窗外,你偎在他怀里笑,让我嫉妒得发狂。很可笑吧,就为了那一点小事,我差一点杀了你。後来,我就对你越来越凶了。

其实,你只是个孩子,那年才不过十三岁,现在也才十五。我居然那麽残忍,居然想过要杀了你,我真是疯了。”

把身子轻靠在枫树上,林逐云望向凌筝的目光充满著歉意,“笙儿,你从小跟在筝身边长大,他对人又总是那样的温柔,我不该怪你。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可我还是想问,你能原谅我吗?”

什麽样的假话最容易让人相信,毫无疑问,是九句半的真话中的那半句假话。

林逐云,深谙此道。

而凌笙,又不过是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

“你……你……今天不是就为了对我说这些话来的吧?”凌笙踌躇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林逐云是何许人,马上看出了凌笙的软化,从身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壶,递到凌笙面前。“我是来和你一起看落枫的,就像以前一样。”

看著林逐云脸上盛开的透明笑容,凌笙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二皇子府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每当落枫之祭时,自己都被单独留在府中,唯一和自己做伴的就是林逐云。他总是说不去是因为嫌烦,可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去的原因是为了让不能去的他在落枫之祭好过一点。

每当这时,他们总是对饮浇愁,筝哥哥知道了,也只是摇头,并不多说什麽。

今天的林逐云,让他似乎又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和凌筝一样疼爱自己的人。

“云……云哥哥,谢谢……你来看我……”有些忸怩的说出这句话,凌笙的脸已是酡红的一片。

惊喜交加的神色准确的出现在林逐云的脸上,那笑,连春花也黯然失色。

最後的警惕消失在林逐云就著酒壶饮酒的动作之後,凌笙也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说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凌笙就倒下了。

“好厉害的药,不妄赵渐离亲自送来一场,幸好我已提早吃了他给的解药,否则……”用脚轻踢了几下确定凌笙已失去了知觉,林逐云悠扬的笑声在枫林飘散开来。

凌国边界

漫天的红叶飞舞,以奇妙的姿势著陆於地上,拼成一幅幅诡异的图案,然後被飞驰的马车碾碎,变成更加细小的暗红色落下,像一场铺天盖地的血雨。

“停下!”

急速行驶的两辆马车被同时拦下,四匹马顿时发出尖锐的嘶叫,但仍是分毫不差的停了下来。

这四匹马毛色雪亮,没有一根杂毛,找一匹已是不易,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四匹。看来来人非富即贵。

“敢问车上的大人们是否有林逐云林丞相的手书,否则,请明天再来吧。”

落枫之祭是凌国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日,也正因为如此,为防止有人乘虚而入,凌国的边境也会加强防守,设三关对进出之人严加盘查。

若要出境,就需要有林逐云,秦少痕,凌笙的手书或信物。

而守在第一关的正是林逐云的心腹。

禁闭的窗纱被雪白纤长的手缓缓的掀起,车内的人有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许机,你辛苦了。”

连忙低下头,就地跪下,被点到名的人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官该死,不知是丞相,多有冒犯。”

“没什麽,许机,你做得很好。”林逐云娇豔的脸孔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yin沈,“我要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是,属下知道了。”许机挥手放行,聪明的没再多问些什麽,额头上已尽是冷汗,直到看著两辆马车飞一样的离去,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怕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十岁的丞相……

转身看向车中仍在昏迷的凌笙,手握著还未盖下印章的结盟书,林逐云把刚才出宫的过程又细细的回想一遍。

确是毫无破绽。

剩下的,只要顺利的把凌笙送入赵国,凌赵两国就能重新结盟,尽快结束凌许之间的战争。至於凌笙……赵渐离似乎很喜欢他,应该会好好的疼他,珍惜他吧。

马车窗外,枫叶正乘著风,打著旋儿,悠闲的落下。

看著这美丽的秋景,悲伤却从指尖,从发梢,一点点的漫上来。又是落枫之祭了,血色的枫景像跳跃的火,刺痛了视线。

那天的枫叶也是这样血一样的暗红。

被烧毁的清秀容颜,被剑刺穿的身躯,以及憎恨的眼神……

是自己生命中一道永恒的伤口,模糊遥远又无法忘记的过去。

十四岁的以前,都在那一场大火中化做了灰烬,以前的一切都已过去,不可能再重来一遍,即使是时光倒流,恐怕结局也是相同的吧。

收回视线,林逐云没让叹息逸出唇瓣。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眼前的幸福。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神慢慢变冷,情绪逐渐稳定,第二关已近在眼前。

“林丞相您要到哪里去啊?”花白胡子的老人一笑,慈祥自然的浮现在脸上。林逐云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已沈向谷底。

他是秦少痕的心腹,他是秦少痕的左膀右臂,秦少痕一直离不了他,他还是秦少痕最信任的人,甚至,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秦少痕。

这些话一一在林逐云脑中闪过,最後只剩下一句──他为何会在此地。

“林丞相?”老人轻唤著,表情是和蔼的,却连林逐云都不记得有多少人在这和蔼的神情下丧了命。

“逐云是奉太子之命,送四殿下出使赵国。”从容的回礼,林逐云用一笑带过所有的不安。

“呵呵~~在落枫之祭出境?”

“是啊。”林逐云仍是笑著,只是多了几分锐利。“大人觉得不可吗?”

“林丞相别误会,只是……在落枫之祭严守关卡,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老人也笑,眼中未有丝毫的退让。

“逐云自然知道。”林逐云的笑容更美,更豔,也更冷。

“那……就请丞相让下官看一眼四殿下吧。”

“好!”笑著爽快的答应,林逐云侧过身子,手却握住了身侧的剑。

伸手掀起车帘,只一瞬,老人的视线已重新转回了林逐云的身上,神色并未有丝毫的改变,“林丞相,下官已经看过了,果如丞相所言,是下官冒犯了,望您恕罪……”

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不见。

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但心情并没有随之轻松下来。

本来以为一定要杀了他呢!看来,他还算聪明。

只有一关了,自己又有凌筝的腰牌,计划还算顺利吧。

但,心中汹涌难平的不安又是什麽?

究竟,是哪一点出了错?

不,不对,他不是为了自己的xing命,会背叛秦少痕的人,那麽……

反手一挥,闪著寒光的剑刺向凌笙……

那麽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车中的人是醒著的。

飞叶拈花,行云流水的一剑,像林逐云的人一样,美豔却含著无尽的杀机。可剑锋却在单薄的胸口前顿了一顿。

这不能怪林逐云,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顿上一顿。

因为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张开了,里面的神采却不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有的,而是一种看尽世事的苍凉。

那苍白的嘴唇也张开了,吐出的竟是林逐云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听到的称呼,“落云,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但犹豫只有一瞬,林逐云仍是刺了下去,,却在剑尖触到凌笙胸口的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力道,软软的向地上滑去。

手中的剑和盟书被抽走,脖子触及冰冷的剑身,林逐云的每一根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落云,你以为我死了麽?你早就应该想到了啊,你没死,我怎麽舍得死呢?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难道你忘了?还是你幸福得已经忘了那个落枫之祭?”锋利的剑刃划过细腻的肌肤,林逐云的脖子上迅速多出了一道血痕,凌笙的语气却仿佛是对情人的呢喃。

落枫之祭?

林逐云的心像硬生生的被扯开了一道血口,旧的伤疤又被剜开。

你是恨我的吧,你有足够恨我的理由,就像我可以恨你的理由一样充分。

爱已经散了,恨已经淡了,记忆已逝了。

为什麽,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在过去的一切已经湮没,你,却还活著呢?

告诉我,桐……

颈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林逐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却突然想明白,那药,其实是下在解药中的吧。

自嘲的笑笑,林逐云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好想再看看筝的笑容。

你,会不会骂我?

我这样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筝,对不起……

“你在做什麽?”傲气中夹著尊贵,这是一个惯於发号施令的人,下一刻,林逐云已被卷入了一个强健的怀抱。

小心的搂著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赵渐离的眼睛在触及林逐云颈上的紫色淤痕时几乎要冒出火来。

“啪”的一声,凌笙清秀的脸上肿起了老高。

“难道这几年的皇子生活已经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眼底掠过黯然,凌笙缓缓走到赵渐离面前,跪下,直到唇触上他的袍角。

“我,桐,是王上的囧囧……”

没有理会凌笙的虔诚,和比虔诚更深刻的爱恋,赵渐离只是深深的看著怀中的人。

逐云,你终於来到我的怀中……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瞬,林逐云却捕捉到了那抹未被赵渐离发觉的爱恋。

为什麽,命运总是如此的弄人。

当你费尽力气要远离它时,却发觉,只是画了一个圆圈又回到了原地。

它有时甚至用相同的圈套戏耍著人们,高兴的看著人们由希望,失望,到绝望。

此时的林逐云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落枫之祭,和那个被欺骗,被伤害的少年──落云。

神都历209年

四皇子凌笙,右丞相林逐云共同出使赵国,为凌赵两国定下新的同盟之约。

两个月後,赵国出兵助凌,凌赵盟军大胜,凌国上将军秦少痕回朝,带回许国国君之礼,谁知,凌国玄帝却因此一病不起。

(5)

银针,一尺来长,光滑、纤细、柔韧,顶端却是粗糙的,仔细看去上面有著无数细小的倒钩。

小小的唇瓣被迫张开著,银针刺入柔嫩的口腔,触到柔软的喉壁,折向下方,直到咽喉处。然後,慢慢的来回摩擦还未发育完全的声带。

血,迅速的涌了出来,嫩色的黏膜微微的颤动,牵动著神经如撕裂般的痛楚,呻吟却硬是被压了下来。

约莫一柱香後,银针抽出,代之以闪著幽寒冷光的银剪。

纤巧的下颔被男人强硬的掌住,无法动弹分毫,剪刀伸向丁香小舌的下方,剪向其中一条粉红色的筋肉。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从染血的喉中迸出,男孩终於昏厥过去。

慢慢的松手,任男孩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持剪刀的男人声音是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这样就行了,以後,**的声音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呢?桐,你留下,照看一下他。”

其他人随男人走出,只有那名叫桐的男童站在原地。

等所有人走出房间後,桐好奇的向男孩走去,他从小在这间男娼馆长大,从未见过这样小的孩子在经受这种酷刑折磨时,却不哭不闹的。

轻轻的抬起男孩的头,擦去被咬破唇角的血迹,一张纯净如莲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粉嫩的唇色,直而小巧的鼻子,悠如远山的眉下弧度优美的眼睑紧紧的合著,惨白的脸色使肌肤更显得透明,虽然年纪尚小,但仍可看出,日後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纯洁、美好,如没有任何瑕疵的美玉,桐就这样望著男孩出神,忘了时间……

那年,男孩3岁。

桐,5岁。

是一切绝望的开始。

“落云!落云!快跑……”桐用童音惊慌的叫著,终於找到了那抹小小却出尘的身影。

倚在窗口的男孩静静的转过身,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展开一朵如月华初绽的笑容。

可桐却无心欣赏,“落云,快走!他们要……”

未说完的话被闯入的人群打断,男孩小小的身子被压倒在地上,衣服也被瞬间扯去,腰间迅速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特殊的纱布。

凌国的女子流行裹小脚,但也只是流行而已,毕竟没有几个人受的了那份罪。

而在这家凌国的男娼馆里,也有另一种流行──束腰。

这所谓的束腰,是为了让男子拥有与女子一般,甚至比女子更美的腰线。

而美丽的代价,通常也是残酷的。

这束腰,更是如此。

纱布,是寻常的。但纱布与腰部的皮肤之间却夹了一层薄薄的精钢所铸的铁皮,在铁皮紧贴著肌肤的一侧生著无数细如牛芒的钢针,因为过於纤细,所以,不会留下任何伤疤,但只要腰部形状不对或是变粗,那它绝对会让人痛不欲声。

桐就曾不止一次见过被缠上这种束腰的男娼,因为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而自尽。

此时,被人制住的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男孩被戴上这样以美丽为名义的刑具。

众人渐渐的散去,鱼贯的走出,桐也渐渐的看清了满脸苍白的男孩。

往常收尽莲华的黑瞳,盛满因强忍痛楚而不经意流露的脆弱,樱色的唇被咬出血痕,变成了暗红,冷汗遍布全身。赤囧而青涩的身子微微的颤抖著,衬著腰间的束缚,让桐觉得分外心疼。

可,此时年纪还小的他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赢弱也是极度危险的,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也很容易引发某些人的嗜倾向。

桐轻轻的抱起男孩,小心的把他放到**,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忽的,男孩却笑了。

那是安慰的一笑,为了安抚惊慌失措的桐。

美丽纯净的笑容一如从前,圣洁的如初开的昙花,却让桐的眼中一阵酸涩。

“落云……你……”

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力袭上了桐,没有任何预兆的,头撞上了桌角,血流了出来,眼前一片黑暗……

男人粗大而丑陋的***在男孩小小的菊囧里疯狂的进出著,似乎要把那纤细的身子撕成两半,脸上的表情仍是迷醉的,显然十分享受眼前的暴行。

而他身下的男孩的情况,却连凄惨都无法形容。

原本清亮的眼睛空洞的睁著,男孩甚至没有昏厥过去,明丽的脸蛋早已毫无血色,全身都布满了淤青和抓痕,皮肤上泛著淡淡的青色,竟是一个个微小的出血点,腰间的纱布也已见红,柔嫩的双腿间淌著红白相间的**,身下的床单已是干涸的暗红色,看来在桐昏迷的时间内,兽行一直持续著。

桐的眼眶几乎都要裂开,恨不得马上冲上前杀掉这男娼馆中做打手的男人,沈重的眩晕感和额头的钝痛却让他无法起身,一种比恨意更深的无力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却看见男孩骤然对自己展现的笑脸。

没有丝毫的yin郁,空灵的一如山中幽兰,无暇如洁白的昙花,仿佛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恍若未知。

莫名的,桐的眼泪像决堤似的涌出,不为自己,只为替男孩流出那无法落下的泪滴。

那年,男孩5岁。

桐,7岁。

命运仍在钢丝弦上挣扎。

你见过刀尖上的舞蹈吗?

也许你会说恐怖,也许你会说残忍,但你也一定也无法否认那是一种横空出世,动人心魂的美丽……只要你见过眼前的男孩的舞蹈。

雪白的纤足踏在明晃晃的刀刃上,身上翩然的红衣随著他的动作翻飞,像在白云深处游弋的红霞。

腰部的衣服被刻意制作的十分贴身,故意显出那无比诱人的腰肢。

并不像女子柔若细柳,也不象一般男子的粗壮,男孩的腰部线条优美而柔韧,是圣洁与妖娆的最佳结合。

这,才是真正的“六腰”──悬在刀尖上的绝世倾情,以舞者生命为赌注的一晚销魂。

但,观看的人却并不满意,沾过盐水的铁鞭不时的落在略显单薄的背上。

血湿透了衣衫,把原本豔红的布料染成暗红。

一不小心,由於鞭子的力道过猛,男孩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手,及时撑住了倒下的身躯。

刀,也也穿透了手掌。

刀锋,浸透了鲜血,妖异的景象像残酷而凄美的盛宴。

男孩,仍是无声无息,没有残叫,也没有呻吟。只是静静的把被刀穿透的手从带血的利刃中拔出来。

男孩的动作让持鞭的男人嗜血的笑起来,“你不是说要代替桐那个小子学‘六腰’吗?那就好好练吧。”

鞭子撕裂了空气,鞭声又重新响起……

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臂,桐努力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今天是他开始接客的第一天,清理好身子赶来见落云,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没想到,自己囧囧的安逸生活竟都还是落云的牺牲换来的。

自己究竟算什麽?

一个生活在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的庇护下的男娼?!!

多年前那几乎让人窒息的无力感似乎又围绕在自己周围,肺中的空气好象一下子被抽干,脑中“嗡嗡”作响。

落云你为何如此纯洁又坚强,而我却总是这样无能。

如今,又更加肮脏。

一种近似於“恨”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桐的胸腔,他,再也听不到房中那尖锐的鞭响。

那年,男孩十岁。

桐,十二岁。

命运确定了它要走的方向。

“落云……你一定要帮我,我是真的爱他。”

男孩缓缓的转过脸,如夜空的眸子蕴涵著某种晶莹又模糊的东西,足以把寒冰融化,却打动不了桐的心。

“桐……你确定要我帮你?……”男孩的声音清脆中带著沙哑,清澈中夹著撩人,语气近乎是绝望的,如莲般清雅的脸上却是惊人的平静。

“是……”略一犹豫,桐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好不容易郡守的公子要赎他出去,这机会怎能轻易放弃。龟公不答应他赎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来找落云,虽然他十分清楚落云将为此付出的代价。

“是吗?我知道了……”男孩飘忽的笑了,哀伤的笑容像一道细细伤口,看不到伤痕,疼痛却鲜明的存在著,“那……去告诉他吧,我同意接客了……”

看著那随时像要消失的人,桐的心骤然痛起来,像一根锥子扎进了心里。

不是早已经决定了吗,跟著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这里,这里的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与自己有关。

逃避似的匆匆离开这个房间,桐逃出了男孩的视线,却逃不出诡异的命运。

视线久久的定在那空空****的门口,男孩只觉得连呼吸都带著刺痛,心跳一时间变得好累,眼前是模糊的一片,只能隐约知道的门外的枫叶已开始凋零。

看著它们一片片的落下,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个笑著的老头,慢悠悠的踱进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客人吗?

七老八十,整张脸像风干的橘子皮,枯柴般的手解kai了自己的衣服。看向老头手中那乌黑的拐杖,男孩绝望的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倒在**。

“好漂亮,好乖……”干枯的手抓起了拐杖,兴奋的捅进男孩体内……

那年,男孩十二岁。

桐,十四岁

命运拉开了序幕。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瞳孔的色泽是比黑水晶更深的漆黑,胭脂水泽从眼角开始扩散,迅速蔓延到全身,雪白晶莹的胴体一点点的染上桃花粉色。

四肢被绑缚在床角,眼前是男人猥亵的目光,男孩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动摇,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只把目光集中在站在屋角的少年身上。

“你说你病了,要我偷偷跑出来看你;你说你想我,想见我,和我一起过落枫之祭;原来是这样──一杯加了的酒……呵~~~~桐,你对我真好……”澄清的声音慢慢的出现了一丝裂痕,哀伤再也无法掩饰。

转眼看向站在床前的男子,骨瘦如柴,面色焦黄,双目浑浊,一看就知道是沈溺於声色的久病之人。

这,就是你爱的人吗?

男孩轻轻的笑了,不再如芙蕖的洁白,而是带了一丝豔色。引得男人伸手抚上那浅粉色的皮肤。

感觉到手下肌肤的战栗,男人满意的笑起来,“怎麽样?我的‘销魂’不错吧?就连大内的‘情真意切’也未必比得上!”

得意洋洋的说完,男人似乎精於此道之人,并不急著满足自己的囧囧,而是要充分享受这美丽的囧囧。

浊黄的指甲时轻时重的在光滑的皮肤上来来回回的划动,有时恨恨的掐住,或青或红的淤痕渐渐像花一样开遍全身。男孩的呼吸也随之渐渐紊乱。

粘湿的指腹在胸口的绯樱周围慢慢的画著圈,接著用口含住,然後用牙齿轻咬,直到闻到血的气味;另一只手则在双腿间同样的画著圆圈。

“销魂”的力量是可怕的,男孩清澈的眼睛迷蒙起来,粉色的唇色转为暗红,微微的喘息,身体的某处也明显的有了反应。

但男人却好象十分享受施加这样的折磨,只是把身子紧紧的贴著男孩,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似乎完全被**控制,男孩缓慢却撩人的开始扭动腰肢,甚至用盆骨去蹭男人的火热处。

低叫一声,男人也几乎要失去自控,但又不想这样就放过身下的人,略一思索,男人把自己紫红色的囧囧塞入了男孩暗红色的唇瓣中,接著,忘形的**起来,却没有注意到那瞬间变冷的双瞳……

伴随著男人不成声的惨叫,男孩吐出了口中血肉模糊的东西。

血的味道迅速在屋内弥漫,男孩勾起暗红的嘴角,并没有擦去唇角的血迹,挽起的笑容诡魅又妖异。

“来人啊!”郡守公子颤抖的叫出这几个字,已软倒在地上。

几乎是立即,房间内已经一下子多出了十几个壮汉,却都因为情况的诡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上了他……一起……给我上死他……”一手指著男孩,勉强说完,郡守公子就晕了过去。

囧露的身躯,柔韧的四肢,粉嫩的肌肤。没有人犹豫,一哄而上,男人们向著可以插的地方插下……

自始至终,那双美丽的眼睛都没有闭上,固执的望著那个一直立在墙角的人……

多年後,男孩还是忘不了那个夜晚,那飘落一地的枫叶。

三天後,男孩被郡守救出,只因为郡守也是他的恩客。

那年,男孩十三岁。

桐,十五岁。

命运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机会。

火光冲天

烧毁了琼楼玉宇,也烧毁了富贵荣华,落下的枫叶坠入火中,像一只只扑入火场的蝴蝶,为了爱不惜飞蛾扑火。

剑如惊虹

刺入蜡黄的胸膛,没有半分迟疑。溅出出的血,落在暗红色的衣泡上,没有任何痕迹。

火,灼上清秀的脸,散发出难闻的焦味,美丽的容颜瞬间已成明日黄花。

“为什麽?!!为什麽不一起也杀了我!!!让我和他一起死……而要毁了我的脸??!!”桐凄惨的大声喊著,却只换来听者的一声轻笑。

“你……不配啊……”仿若叹息,男孩说出的却无比伤人,“你就靠这张脸活著,毁了你的脸……不是更有意思吗?……”

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血枫,暗红的身影步出了火场,像一只在火光中跳跃的蝶──妖豔而哀伤。

那年,男孩十四岁。

桐,十六岁。

是结束,又是另一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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